画家李奇民有二枚分别刻着“法无定相”和“气概成章”的图章,就用它来概括这位画家对艺术的追求和感悟,颇为恰切。 李奇民是我同窗五载的学友,同级同班同寝室,学的又同是油画专业,再加上同乡之谊,所以一入校门,年纪比他略小的我就老跟在他的身后,几乎形影不离。在我的印象中,奇民是个多才多艺的同学,学业优异自不必说,吹拉弹唱更是件件在行,常见他在学校的文艺晚会上登台演奏。在那大搞政治运动的年代,我们这帮调皮鬼身上好像有着让人永远拔不完的“白旗”,唯独他不但毫发无损且能当上班主席,可见他驾驭风云的能力和他的艺术能力同样令人欣羡! 毕业后各奔前程,从此音讯渐疏,虽然知道他因忙于编辑工作而没能坚持自己所喜欢的油画,但我更知道他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假以时日,定会重新开辟一番新景象。果不其然,没几年间他竟出版了十多部连环画!听到有人开始称他为连环画家时,我心里老觉得仍然有点不对劲。学生时代,奇民就是个大开大阖的人,作画大刀阔斧,追求的是一种气势和力度,从不在细微处过多地作无益的磨蹭。这种恣意挥洒、旁若无人的画风在连环画的创作过程中肯定会有太多的被约束感,一定不是李奇民最终的选择。 前些年,我到福州参加老同学的聚会,大家谈得最多的是退休后如何寻求真正属于自己的乐趣。奇民偷偷对我说他近年迷上中国的山水画,并且还邀我到他家里看近作。一踏入画室,那些被钉在墙壁间或画版上的巨幅山水刹那间都朝我迎面扑来,让我不由地生出一种“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的感觉,那种气势,先声夺人。他的画几乎都是巨制,对比之下,几幅六尺对开的斗方只能被视之为小品。交谈中,他说他从小就野惯了,长年累月的案头工作并没改变他喜欢阳光、向往自然的本性,一旦因公外出,完成任务之后,必然取道名山,一路游览回来。是巍巍的高山引发他的壮思,是湍湍的急流激起他的豪情,痛快之余,一股强烈的创作欲望便会在自己的心底不断地翻腾着。然而,真正让李奇民毅然改行专攻山水画的决定乃是在香港参观李可染的山水画展之后的事,李老先生那苍老而蕴含天真、淋漓而不失厚重的艺术牢牢地吸引着他,在港逗留三天,李奇民顾不得去太平山去海洋公园去逛街去购物,而是天天流连于展览馆,去享受艺术去窥探祕奥去领略大师的风采••••••正是这种机缘让他久藏在心底那股表现欲找到突破口并且作出了最重要的抉择。他清楚地认识到比起油画,工艺过程相对不那么复杂而且更加自我的中国画尤适宜于自己的品性,虽然,中国画和西洋画虽是截然不同的画种,艺术思维方式和表现手法也有很大的差异,可追求的目标却很一致。重要的是要实践要探索要为了自己的至爱而不顾一切。为此,他五次攀登黄山,去画奇峰画劲松画云海;去感受山之灵水之秀去窥探变幻莫测的大自然那神秘之美。他还说:对自已起了巨大影响的画家中,除了墨色淋漓臻于化境的李可染,再就是气势磅礴的傅抱石和苍劲厚实的黄宾虹。当然,还有许多治学严谨的同龄画家和思维活跃的青年才俊都让他心仪不已,总之,但凡他觉得可以借鉴的,便一一收为己用,没有门户之见也不受任何门户的束缚。他更将“法无定相,气概成章”奉为至理,并以此指导自己的实践。每当他站到画板的前头,物象与情感便会在他心中碰撞出浪花,待到汹涌澎湃时方才动手,信马由缰地任自己的情感随着笔墨流淌于画面之中,这时,他会完全忘记什么是披麻皱、什么是大斧劈••••••待到收拾完毕时,他所忘掉的这一切却又都历历地展现在其中,这就是李奇民作画的特点。天性决定作风,而作风又直接影响着画品。他的山水画,讲究的是一种气概,一种张力,就连那画中的烟云,不论是奔腾于山间还是涌动于谷底,都是他造势的手段。难怪我一走进他的画室就被这些巍巍的高山和重重的烟雾挤压得喘不过气来,更难怪会有许多爱好者将这一幅幅的佳作带往世界各地,广诸流传。 如今,李奇民的第一部画集即将问世,付梓之前,他很客气地请我写几句批评的话,我想,我对中国画知之有限,文章断无可能写好,与其挖空心思苦觅佳句以致流于空泛,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将我眼中的他和他的画以及我俩之间的交谈写出来。这样,或许对观者解读李奇民和他的山水画反而会有一点更切实的帮助。果能如愿,幸甚至哉! 限于水平,谬误难免,敬请各位方家赐教。 2013-04-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