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辰年岁杪,李力兄来家晤谈,计议来年元宵在市青少年宫举办个人书法展览事宜。李力兄为人处世向来简洁低调,展事拟不设开幕式,不开研讨会,不铺张浮华,亦不劳人扰民。适时李力兄将刊印其书法作品集,我先睹为快,并遵嘱代序,以分享他的快乐。 我和李力兄前年才得以相识,之前见过他的书法,只知其是一位专攻隶书的书法家。辛夘年秋,他来诏公干,我们一见如故,投缘契阔,又因是李姓同宗,便引以为兄弟。回漳后李力兄寄来了我撰写他书丹的对联:观鹅坐守山妩媚,放鹤归来雪晶莹。我甚宝爱之,悬挂于书房。不久,我到芗城履新,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时有茫然寂寞之感,李力兄似乎心有灵犀,常来关心,无微不至,颇见大哥风范。我虽昧于八法,但和李力兄意气相投,识见相通,有许多共同的话题。一枝烟,一杯茶,伴随着我们的神聊海侃,度过了几多漫漫长夜呵! 我们都很珍视这份奇缘的情谊。记得在朋友安排的接风宴上,不胜酒力的李力兄曾为我挡架代饮,以致自己烂醉如泥,而当我们忐忑地护送他回家时,嫂夫人,良俪也,其亲切、随和的言谈笑语很快消解了我心头的不安,她的贤淑、雍容和涵养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李力兄的真性情在圈子内外都是有口皆碑的。时年八节,李力兄都会用他最拿手的汉隶在丹红的宣纸上书写汉瓦当的吉祥语分赠他亲近的朋友,让人爱不释手。丰儿即将赴榕就业时,亦幸得其赐,恭贴于床前,视为长者的勉励。对于机关里兴趣书法的领导和同事,他总是热情鼓励,并根据自己的笔墨实践,用平常的语言、生动的比喻深入浅出地讲解,耐心細致地从笔法、章法诸方面进行指导,而从不曲意奉承和忽悠。 李力兄自号思齐,出于“见贤思齐” 的含义,亦是其虚怀若谷、不耻下问品格的显现。早年他带着自己的习作遍访八闽名家,深得虞愚、沈觐寿等老先生的垂爱。1996年还曾到南昌市担水巷拜访过陶博吾先生,转益多师,博采众长。而现在他仍然喜欢将自已的作品向同道者品鉴,互切互磋,对他心爱的艺木始终保持一份敬畏之心,从不自吹自擂、自以为是,更不油腔滑调,诋毁他人。某次李木教君来漳时,李力兄拿出他近期的得意之作请木教君评点,敬请赐教,其真诚、谦恭之态让在场的我颇有感慨! 张爱玲曾说过:“出名要趁早!来的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李力兄的出名可谓早矣!其快乐亦恒久矣!他四岁就在外婆的督教下开始习书,有扎实的童子功,后又得罗丹、白鸿亲炙,并问业于虞愚、沈觐寿等大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辄在漳厦成名,二十出头便加入中国书协,成为当时全国最年轻的中国书协会员之一,二十四岁时他书匾的擘窠大字“集美学村” 在厦门这一文华之地备受注目,轰动一时,当时国内唯一的书法杂志《书法》多次刊登他的作品,八一电影制片厂特为他拍摄了专题纪录片“士兵书法家” 。难怪福建省书协陈奋武主席在不同场合多次赞誉现年不到五十五周岁李力是与其早期加入中国书协的我省“老一辈” 书法家。 李力兄常说自己是从骨子里喜欢书法,并将书法引为平生唯一乐事。他倾心于一管柔亳,如握灵蛇之珠,如抱荊山之玉,每天临池,长则十几小时,短则二、三小时,五十载孜孜矻矻,坚持不辍,即兴神驰,快然自足。 书如其人,概莫能外,笔墨性情可从人之性情见之。李力兄如此真性情,当从其笔墨可寻。他以楷书入道,师鲁公,后取法秦汉,借鉴化取秦诏版文、铜刻划文、钱帀文字、瓦当砖文、印章边款、汉镜铭文的精华,弘扬秦汉艺木沉雄、博大、质朴的神韵,达到“古不乖时,今不同弊” 的效果,臻于镕秦铸汉,返朴归真的境界。同道皆称李力兄为好“汉”! 誉其线条如同凿刻一般,众妙攸归,务存骨气,点划之间具有青铜的味道。我亦甚以为是。但令我更为感动的是充溢在李力兄字里行间,寓沉雄于靜穆的无伪饰、非功利的“真” ,所谓天地一团气,天然去雕饰,真挚无邪的大美 。那是他法天法地法自然,素处幽居,乘物游心的结果,也是他与大自然目遇神会,放浪形骸之外,在最纯净而无挂碍状态时的心迹。正如清王原祁云:“笔墨一道,用意为尚。故意之所至,一点精神在微茫些子间。”这“一点精神” 即是这里所说的“真” ,它传达的是情感的真诚、生命的意识和宇宙的意蕴。这“真” 是李力兄半个世纪以来的追求,是他功力、学养和修能的累积,也是他诚意正心、格物致知达到的圆满。 |